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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鼓文的书法艺术

阅读:554 发布时间:2022-07-31 22:52:47

《石鼓文》是因刻在十个类似鼓形的石上而得名,又因文中记述游猎之事,亦名《猎碣》,也有因其发现时的地点,为春秋时的“雍邑”,故又名《雍邑刻石》,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石刻文字。虽然古代的法帖中,有所谓夏代的《岣嵝碑》①、称为周代的《延陵季扎墓碑》②、《比干墓题字》③和《周穆王刻石》④等。其时代的讹误随金石学的发展,用文字学的眼光自易辦识,早己证明不足置信。惟《石鼓文》的时代,虽然众说不一,为先秦文字久己确认。从唐初在天兴(现陕西凤翔县)三畴原发现以后,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,历代学者多有论述。有的从历史方面研究,有的从文学角度研究,有的从文字音训方面研究,更多的是对书法艺术方面的研究。


《石鼓文》的书法艺术,确实是不同凡响。其用笔劲健而蕴籍,挺拔而厚重,刚柔相济,骨肉匀停。结字“促长引短”,修短适度,方中见圆,转折得体,端正倚侧,各随其宜。章法上行列匀停,疏密得当,气势连贯,节奏和畅。总的感觉是,庄重浑厚,朴茂雄强,苍劲中见秀润,严谨中有生气,使人顿生敬仰之心,叹为观止。


由于《石鼓文》惊人的艺术魅力,使古往今来的书法家和书法评论家,都对之做出了很高的评价。唐代著名书法评论家张怀瓘认为 《石鼓文》就是史籀所作的籀文,他对史籀的评论,就是根据《石鼓文》做出来的,在《六体书论》中说:“若鸾凤奋翼,虬龙掉尾。或花萼相承,或柯叶敷畅。劲直如矢,宛曲若弓,铦利精微,同乎神化” ,在《书断》中把“史籀”列为神品。


著名诗人韦应物见到《石鼓文》的书法精绝,在其《石鼓歌》中,径直就认为是“宣王之臣史籀作”。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韩愈,在他的 《石鼓歌》中赞曰:“鸾翔凤翥⑤众仙下,珊瑚碧树⑥交枝柯,金绳⑦铁索锁纽壮,古鼎跃水⑧龙腾梭”⑨。因而想到 “荐诸庙比郜鼎⑩,光价岂止百倍过……诸生讲解得切磋”。同时也想到太学如能拥有这样的书法瑰宝,可以“坐见举国来奔波”。


宋代大书法家黄庭坚说:“石鼓文笔法如圭璋特达,非后人所能赝作”。著名金石学家赵明诚在《金石录》中说:“石鼓文字画奇古,决非周以后所能到”。明代擅长篆书和篆刻的赵宦光说:“石鼓文信体结构,自成篇章,小大正欹,不律而合,至若钩因纷披,作云舒卷,依倚磊落,如危嵒乍阙,施用无定方,立旁有成法,圆不至规,方不至矩,可摸者只三百余言,遂为书家指归”。康有为说:“石鼓文如金钿落地,芝草团云,不烦整裁,自有奇彩”。


古人对《石鼓文》的评论,最重要的方面是在书法中的位置和对书法发展的作用。《书断》中赞日:“体象卓然,殊今异古,落落珠玉,飘飘缨组,仓颉之嗣,小篆之祖”,肯定了在篆书发展中承前启后的作用。苏东坡也作了《石鼓歌》,指出“上追轩颉相唯诺,下揖冰斯同鷇鹁⑪”,同样看到了在篆书发展中的过渡作用。而陆九龄的《复斋碑录》中则说,“石鼓文观其字画奇古,足以追想三代遗风,而学者因可以知篆隶之所自出”。《书断》中还提到“亦所谓楷隶曾高,字书渊薮”。宋人陈思在《书小史》中也同意这种提法,进一步认为《石鼓文》对书法发展的影响,不是仅在篆书方面,对后来隶书和楷书的发展,也有其深远的影响。


《石鼓文》和西周金文比较,明显的特点是由圆的结体,转变为方中见圆;由写中间画,成为规范的书写,面貌出现了很大的变化。但另一方面必须注意到,《石鼓文》虽有变化,却是在西周金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,继承了优秀传统,变而不乱。


石鼓文的迁徙及拓本


《石鼓文》从唐初发现后,就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,而是散弃在陈仓之野。开元年间(713~741年)张怀瓘著《书断》时,虽已注意到其书法的价值,但到元和初(806年)韩愈做国子博士时,向祭酒请求移入太庙,还是没有得到批准,依然是遭受着“牧童敲火牛砺角”的破坏,和风吹雨打的自然风化。元和年间(806~820年)凤翔节度使郑余庆才置于凤翔孔庙,后来却丢失了二鼓。宋皇佑四年(1052年)向传师从民间找了回来,己被凿为石臼。大观二年(1108年)迁到汴京国学,却又不适当地用金嵌其字。靖康二年(1127年)金人又迁到燕京。元大德十一年(1307年)由虞集迁到国学。清乾隆五十五年(1790年)清高宗见石鼓漫泐,才让立重栏保护,并仿刻了十鼓。经过多次搬迁,加上自然风化,使石鼓的文字越来越少。


石鼓的字数,钱泳《梅溪丛话》说“全文为六百五十字”,马叙伦从字句和格式推算,为六百五十四字。唐大历十年窦蒙注《述书赋》时(775 年)提到“岐州雍城南,有周宣王猎碣十枚,并作鼓形,上有篆文,今见打本。”没有讲到当时有多少字。韩愈在《石鼓歌》中则说“年深岂免有缺画”。北宋欧阳修见的是四百六十五字本。到元至元时,尚存三百八十字。后来只留下二百七十二字,其中的一鼓已没有文字。过去最好的拓本,是浙江鄞县天一阁藏北宋拓四百六十二字本,咸丰十年(1860年)毁于兵燹。阮元(1764~1849年)曾有摹刻,置于杭州府学。道光时锡山安国后人折售天香阁,从梁上得《石鼓》十册,其中三册以《先锋》、《中权》、《后劲》命名者,都是北宋拓本,比天一阁藏宋拓本多二十九字。现在影印出版的,多为此本。


石鼓文的时代问题


《石鼓文》的时代,在唐代可以说是没有争议。张怀瓘在《书断》中认为是“盖讽宣王畋猎之所作”,在多处把《石鼓文》认为就是史籀所书《籀文》。他的论据,主要是根据《汉书艺文志》中的“史籀篇者,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,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”⑫,以及《说文叙》中的“宣王太史籀,著大篆十五篇,与古文或异”。当见到《石鼓文》这样精绝的书法时,就归之于史籀,正如《集古录》中说的“非史籀不能作”是一样的心情。


主张为史籀所书的说法,在早期的研究中,是有一定影响的。宋代郑樵在《通志略》中,认为应在秦惠文王之后(前310年)始皇之前(前246年),开始把《石鼓文》认为是秦国所作,明人杨慎附和此说,全祖望也说不出秦前。

北宋末南宋初的董逌和程大昌,则认为是成王时(约在公元前 11 世纪)所作。金代马定国从字画考证,认为是宇文周(557-581年)时物,明代的焦竑和顾亭林附和其说。


近人罗振玉在其 《石鼓考释》中,认为是秦文公时(前765-前716年)所作。马叙伦在《石鼓疏记》中,根据《史记·秦本纪》中的历史和地理情况,也主张是秦文公时物。郭沫若考证认为是秦襄公八年(前 770年)。而唐兰则认为是秦灵公三年(前422年)作。近年《书法》发表陈质清的文章,认为是刻于秦惠文王三年(前296年)始嗣王位以后。真是众说纷纭,聚讼不休。


从发展的情况看,主张成王时和宇文周时的说法,早已不为人信。从近现代的考证来看,也很少有人再提宣王时的说法,多倾向于属秦国文字。但从襄公八年到始皇之前,中间就是五百多年,究属何时,未见定论。


如果从书法的眼光来看,有人认为宣王时《虢季子白盘》的铭文,与《石鼓文》相近。如果仔细对照,就可以看出两者的结体,字上部的转折有相似处,但从字的下部看,《石鼓文》的转折方中见圆,而《虢季子白盘》铭文的转折为圆形,显然是有差别。在《虢季子白盘》以前的金文,更找不到与石鼓相近的书法。和西周早期的金文比较,就更不待言了。


在金文中和《石鼓文》字形真正相同的,正是秦景公时(前 576-前537年)所作的《秦公簋》的铭文。把《秦公簋》铭文和《石鼓文》中相同的字,或者是相同的偏旁来对比的话,大部分如出一人之手,少部分稍有差别。从这一事实,可以做出两方面的推断,一是两者有师承关系,我们现在临碑帖,可以临古人的,而当时还没有捶拓的条件,也不可能对着铜器去习字,只有师承关系,才能临习某人的字。另一方面也不能排斥是出于一人之手,同一人书写,不同的年龄或不同的刻工都会有不同的效果,何况一是铸铜,一为刻石,制作工艺不同,自然也会出现差别。当然仅凭这些还不应该贸然做出结论,但是《石鼓文》为秦刻石是可以肯定的。其刻制的时间,应和《秦公簋》的年代或前或后,相差不会太远。


《石鼓文》的书法艺术,继承了西周金文的优秀传统,开启了小篆发展的道路,诚然是书法史上划时代的里程碑。



注释

《岣嵝碑》,传说在衡山祝融峰一山洞内。存篆文七十七字,归称夏碑,实不足征信。

《延陵季扎墓碑》,原石佚。在江苏丹阳县延陵季子庙中,有唐大历十四年重刻者。篆书“呜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”十字。传为孔子书,不足信。

《比干墓题字》在河南汲县。隶书四字,传为孔子书,宋秦观以为是唐人笔。

《周穆王刻石》亦称《坛山刻石》,在赞皇县坛山,篆书“吉日癸巳”四字,伪刻。

鸾翔凤翥,《禽经》凤翥鸾举百羽从之。

珊瑚碧树,《西都赋》珊瑚碧树,周阿而生。

金绳,《后汉书祭祀志注》封禅仪曰,以金为绳,以石为检。

古鼎跃水,《史祀·封禅书》宋太邱社亡,而鼎没于泗水彭城下。《水经注》周显王四十二年,九鼎沦没泗渊,秦始皇时而鼎见于斯水,始皇自以德合三代,大喜,使数千人没水系而行之,未出,龙齒齧断其系。

龙腾梭,《晋书·陶侃传》侃少时渔于雷泽,网得一织梭,以挂于壁,有顷雷雨,自化为龙而去。

郜鼎,《左传》取郜大鼎于宋,纳于大庙

⑪鷇鹁,音蔻伯(kòubó)。未孚者曰卵,生哺曰鷇;鹁通拔。近似哺育之意。

⑫孔壁古文,或称《壁中书》。《说文解字叙》“壁中书者,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《礼祀》、《尚书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”,晋人谓之《蝌蚪文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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